Curator: Lao Yang
展览前言:《爱与不爱,她就是存在!》
这是一个关于水墨的话题。在国外,水墨和水彩、油画一样是由材料分类而得的,但在中国,水墨,是一个比较现代的词,是指传统国画在受到西方美术技法和观念影响之后的一种绘画状态即现代水墨,泛指通过水和墨这个主要材料以及它们的关系实现图示作品和视觉呈现的综合称谓。不过,我发现我们现在说水墨时,常常是时而指向传统国画,时而指向现代水墨。
(1)
2011年夏日的某天半夜,听说我正尝试画国画,金大建老师乘着酒兴来到我的工作室,教我国画水墨之法,面对我的困惑和无从着手,他舞弄了叁两笔却很郑重告诉我国画水墨很简单,那刻我似乎豁然开朗……这是我接触绘画30多年来第一次有一位专业的水墨老师把手教导我用毛笔沾着水和墨做画。我的启蒙老师庄景全在我12岁拿着我的一张“创作国画”兴奋地问:“你想着画的吗?”从此鼓励激发了我按自己的内心画每一张画。
——但是,我没有选择国画。
70年代前出生的我们,大凡学画的人几乎都有这样的少年经历:临摹《芥子园》,满地找来石头磨平了刻印章,在小字条上用钢笔想象着画山水,绘画课上学习过白描和工笔,尝试着象老师那样画小写意,喜欢画竹子、荷花、菊花、马和熊猫,练习书法,欣赏课上听老师讲过中国画的发展简史……由于大量接触到国画,所以喜欢读唐诗宋词。我现在想来,那时候画素描,倒象是个打基础,学水彩水粉象兴趣爱好,中国画,才是那开启绘画艺术智慧的钥匙,它让你才华显现,让你感能力倍增。然后,又随着年龄的增加,随着专业校园对西画的推崇和全面普及,更随着自己对创造力表达的酷爱,对绘画材料把握能力的适可,国画走出大部分学画人的世界,成为记忆。
——很多的我们也没有选择国画。
80年代后出生学画人的少年经历,就多和国画无缘,卡通以及视觉系的审美趣味和表现方式影响着他们艺术心智的成长。这一代人中,用水和墨做画的很多,但作品也不再有国画的踪迹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从新文化在中国出现,历经五四、文革乃至85文化新潮流,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断代和丧失,中国画的语境也已然全无,如今的中国画,既没有由内而发的“精气神”存在,也没有“高山流水”的知音可觅,已是丧失灵魂的唱念做打,徒有其表形同虚设。
(2)
相信和很多人一样,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曾经有过越来越鄙视“现实的中国画”和那些画者的历程,为他们食着古人牙垢却连古人皮毛都不及而羞耻。又心伤地看着一些探索者怀抱着艺术创新的强烈渴望,迷恋过分的实验而随后落入巨大的失落当中找不到自己。
在我近几年策划实施的几十个展览活动中,几乎没有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国画展或者水墨展,我好象也是十分刻意地躲开国画家或者水墨艺术家,一如既往地坚持自80年代开始形成的对“现在中国画”的批判态度,不肯侧目一下那“死亡的艺术”,那“手工艺的技艺”,直到水墨泛滥成灾。
水墨现在是真的泛滥成灾了!
2013年某日,好友带着一群来自北京的“大师”出现在我们享乐主义一号营地,“京派水墨”是他们的身份,一番寒暄之后,他们一边相互叫着“大师”一边登场表演:一位“大师”用针管把调好的墨汁“有节奏有疏密地”在几十米长卷上喷撒成缠绕的长线;一位“大师”用一把草秆字沾着墨汁也在几十米长卷写字;一位“大师”在几十米长卷上“造字”;一位“大师”在几十米长卷上画很宽大的“形状”……我没有看完就离开了,这样的场合我不知道怎么捧场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刻,我十分惦念十年磨一剑才有的水墨书写和布局的文字精准,也为那墨分五色和微妙和高度概括的点线写形而骄傲了。“京派水墨”这帮哥们,基本都是较早期在北京地界能折腾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其中不乏优秀作品,此时却摇身一变搞水墨了,而且瞬间成为“大师”,这是“艺术市场”搞的吧?
2012年2013年,北京上海等几个国内艺术市场比较集中的城市的主要美术馆、代表画廊纷纷推出各色水墨大展,一些美术批评家、跨界设计师等人士兼做艺术家推出水墨个展,许多曾经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突然放弃油画、行为艺术摇变为“水墨艺术家”,前几天,从不提水墨的北京朋友竟然也在微薄上狂晒水墨,听闻北京宋庄艺术家有一半艺术家已经投身水墨实验了……哎呀呀,热闹啊!现代水墨迎来春天。
水墨泛滥成灾,中国艺术市场的信号变为“中国书画”成为真正的主流,这对于民族主义艺术家和批评家都是大喜之事!
现代水墨,一直以来似乎让我们必须彻底背叛自己的文化才有所成就。这是个更加让中国人羞耻的过程,其中不仅仅一方面催生了大量的垃圾艺术家,借助叛逆上位,用拙劣的“作品”迷惑视听;主要的一方面,本土本位文化强烈挫败。
今天,我们好象可以更正常表达出因文化挫败感对现代水墨西去的方向产生的厌倦,而且可以大声说:水墨回归鸟!
一切归功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它无情地将中国“当代艺术”丢到市场的谷底,让它至今不得翻身。事实上,我觉得,水墨泛滥成灾要归功于一直存在而且持续火热的中国书画市场。对此,我无话可说,我想说的是:市场不能改变我的主观立场,我依然还会继续坚持对“现在中国画”的批判态度,同时,如果有机会表达,我将十分强烈地对现代水墨其中的一些人和事进行批判。
(3)
“三岔口”是中国水墨的一种实际状态,往哪里去去到哪里什么人去都是问题,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展览让身边的朋友们思索一下。特别巧的是,红耳“流动艺术创作体验——国际进驻艺术家项目”有三个优秀的水墨艺术家在上海的创作进驻结束,而他们个人的状态恰好代表了中国水墨艺术家基本类型:从年龄来看,金大建老师是60年代前出生的艺术家,邱飞是7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王晶是8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三人代表三个历史结点。从作品创作状态来看,金大建老师是杂糅的大家,他的传统作品是传统师承手授结果,作品流派脉络清晰,技法功底深厚,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水墨实验的先驱者和殉导者,其求变日久,西画和国画的结合、纸上造型的异变、材料和作品的解构、水墨行为等等,很是代表了中国水墨现代时间上的前辈状况;邱飞则是彻底的反传统,除了用水用墨用纸是老一套,作品的技法、构图、内容、对象、语境方式都完全是非中国画的,他代表着上世纪80年代新文化运动水墨的探索者,思想、矛盾、坚持、革命;王晶却是十分有意思的回归,作品表现出一个80后的青年人对中国画小写意文人精神的热爱,说明中国画的传承依然在继续,形式的美事实胜于雄辩,她是“中国传统水墨文化已经断代、丧失、腐朽”这些悲观言论者的反对派。
(4)
国画或者说中国水墨,他的变始于它的出现,热爱它或者鄙视它它不会因为任何人情绪的影响而迅速繁荣或者突然消失,谁都知道中国这块土地很难被什么其他文化改变,更何况是一种寄托了中国人五味杂陈的生活观念世界观的艺术形式呢?
也许有一天,我也搞水墨回归了,谁知道呢!
老羊
2013年10月于上海享乐主义一号营地工作室
金大建作品:
邱飞作品:
王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