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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霍 蓉

《忧郁的热带》一书为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所著，该书经过王志明翻译之后，阅读起来更为轻松。本书是列维·斯特劳斯青年时期在亚马逊河流域与巴西高地森林的卡都卫欧、波洛洛、南比克瓦拉等几个最原始部落的生活经历和对人类生存境地的思考。这也是我阅读到的人类学相关文集中，写得最多姿多彩，最深入人心的一部著作。也觉得，一位人类学家能够愿意且乐于深入境地，细心地对人们阐释他所看到的人类行动，他所感悟的人类面对自然时的反叛和归依，以及他在面对亚马逊河流域一带人类的生存境遇时所得到的感受，从而面对自我做出的选择，对于今天的研究人员来说，富有这样的探索精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全篇文章中，他的文字始终带有寓言式的启发，这种寓言持有自我的原则，染着一种无法否认的坚持，他所描写的地域文化说明，一个的地域文化持有一种原有的他人的无法伤害性。他的人类学考察活动记录体现在，不是把一种记录性的文字强加给我们，而是提供给我们一种出人意外的思维方式。他在文中这样的提出：“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把这些无足轻重的情境，这些没有什么重大意义的事件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呢？”我想，这便是人类学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人类学的研究意义之一。

还可以注意到，他的文字呈现出他惊人的记忆力，他所用的语言是一种可以脱口而出的理性记录。特别是，他文章中篇节的安排用散文叙事的方法，来冲破既有的学术写作范式，用带有“游戏”、“有趣”、“自娱自乐”的表达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学术立场，特别是在“归返”一篇中，他用“奥古斯都封神记”的寓言，来说明自己在赀波诺弗考察过程中遇到疾病侵袭区域，而无法继续工作时无奈的“自娱自乐”的内心状态。也相信，这种类似的情况，在人类学研究者中是普遍存在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因为谁都不喜欢百无聊赖的呆着。以及，他用法国传统中对死刑犯在行刑前要喝一杯兰姆酒，以“一小杯兰姆酒”为题目来研究兰姆酒的人类学意义。同时，他还在文中提到，自己面对人类学研究选择的矛盾。相信，这也是广大研究工作者的存在的普遍矛盾，他这样说到“人类学家如何克服他的选择所造成的矛盾？他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社会可以作研究对象，他自己的社会，他为什么决定放弃这个社会，把他的耐心和热诚保留给另外一个社会，而且常常是一个最遥远，最陌生的社会？”随后他用自己的相关经历去证明，自己面对自我怀疑时的困扰。他还这样指出，社会的天性是“每一个社会都存在着一些和他们自己所宣称的规范无法并存的不纯杂质，这些杂质会具体表现成为相当分量的不公不义，无感无觉与残酷。”这成为他表明自己学术立场的有力证据。

在我看来，从事人类学工作的人员需要淡化自己的社会作用，而不是成为判断社会进步的仲裁者。这一观点，在本书中找到了共识，他提出“一个人类学家的两种不同态度，也就是在自己社会是批评者，在其他社会史拥护随从者，这样的态度背后还有另一个矛盾，使他觉得更难以找到逃脱之路，解决之方。……在自己的社会要参与改革运动就使他不能了解其他的社会。”

尽管，他说到“一个人类学者的专业中不应该包含任何探险成分，探险只是人类学者工作过程中无可避免的障碍之一”这一点，我不是十分同意，探险是以好奇心作为基本动力的，好奇心所带来的求知欲，正是我们对发觉平常事物中的所称为平常的普遍共性的一种动力，正是我们具有一种想去知道的心愿，使之世界成为未知的美好，而探险未必为探险而探索。

当然，我非常同意他所说的“我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所欲追寻的真理，只有在把那真理本身和追寻过程的废料分别开来，以后，才能显现出其价值。为了能花几天或几个小时的事件，去记录一个仍然未为人知的神话，一条新的婚姻规则，或者一个完整的氏族名称表……他可以感觉得到，那些记忆一件一件离他而去，一件一件掉落，好像圆石掉进古井的底部一般，这就是人类学者归来的景象，只是比他出发是比他出发时的仪式又更惨淡一些。”这是告诉我们:①我们想要获得具有研究价值和记录价值的资料，必须具备能够鉴别有效资料的能力。②研究人员应该具有一种坚守的精神，面对平凡，记录平凡。③研究人员面对记录对象时的期望值未必和其收获值对等。同时，一些记录也会因为个人不可避免的记忆遗忘而产生记录的失误。

由此看来，本书远远超出了人类学理论研究严谨的纪录，更是列维·斯特劳斯的一段生活经历的写照，它给我们提供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人类学研究领域中了不起的学识前沿和反思，当那些学术派别之间，树立对立面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列维·斯特劳斯持有的“奉献自我的客观性和超然性”而维护的“社会客观性”给我们的是一种睿智的力量，这种力量使我受益。在这里，应该感谢列维·斯特劳斯的睿智，以及他无懈可击的观察力和锲而不舍的研究态度，我想，这应该也是列维·斯特劳斯特有的骄傲之处。同时，书中阐述的各个观点，展现了列维·斯特劳斯无滞无碍的气质和与生俱来的敏锐，这样内在的能量，天晓得他帮助了多少人，而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由此，我明白，作为一个人类学家必须是非常有智慧的，因为他要能在相同的或不同的时间空间中同时抓住并存的种种关系。事实上，智慧就是他抓住这些复杂关系的关键。就此而言，列维·斯特劳斯的智慧，提供了很多的东西，针对我所阅读之后的感受来说，体现为以上的所思所感。当然，他从书中呈现出来的智慧，超越了仅仅关于对人类学领域的思考，他描写的地方色彩带有美的描述，更是动人与忧伤的共同体，研究似乎成为一种美的代价，于是就有了无奈、徒劳、矛盾，也就回到书的标题“忧郁的”。人类学的研究者在面对每一个研究对象的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即时存在的事实，在面对道德立场的一致性和科学精确性考虑的同时，研究者的选择该何去何从？成为了一种对研究立场的抉择，研究者也的就在此建立他个人的价值判断。

（2008年8月于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