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生活
“转过一条肮脏的小路或突然出现的山顶,你的童年就显现在眼前:你一度赤脚玩耍过的田野,亲切的树木,你用以品评其他景色的美景。……”这是美国诗人、评论家Malcolm Cowley在他的《流放者的归来》一书中开头的几句话。我读这些话的时候,想到的也是童年生活在南方小镇那些无拘无束、欢乐嬉戏的日子。
在南方,时光因为嬉戏而变得悠长。仿佛没有方向与始终的漫游:象一只迷途的飞鸟。南方的空气中弥漫着浪漫与欲望的毒素,混合了许许多多自相矛盾的东西。一个沉湎于声色犬马的享乐主义者,可以同时是一个矢志理想、意志坚定的革命家;一个为利益赀铢必较、诡计多端的商人,一夜之间可以变成一个为义气慷慨解囊、襟怀坦白的慈善家……。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南方的编年史上才有可能。
我这样大力的褒扬南方人,并不是因为我自己就是南方人当中的一分子。按广东、海南的观念来说,岭南之外的人通称“北佬”——在红尘滚滚、追逐财富的今天,这其实是一个多少带些鄙夷的称谓,一如中古时代中原的文人士大夫将南方人通称为“南蛮”一样。
艺术史上,广东这个地方是有其革命的光荣传统的,远如“岭南画派”的前辈们不用说了。近一点的,象广州的“大尾象”、阳江的实验艺术小组、陈侗的“博尔赫斯”书店,还有前些年开风气之先的“卡通一代”,等等。都是中国实验艺术里程中的浓笔重彩,让我们至今怀念不已、可圈可点。
年前,杜应红君由深圳来昆明,在参观创库后,为昆明自由热烈的文化氛围所感染,萌发了组织广东艺术家来昆明创库举办展览的想法。叶帅的热情与支持使这一设想变成了现实。据我所知,这是广东艺术家在昆明的第一次集体亮相,意义深远。
参加这次名为“南方生活”架上艺术展的六位艺术家大都生活在广州、深圳。其中的田流沙应算是老将了,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以混合了波普与南方情绪的新都市主义风格成名于画坛,是所谓“卡通一代”的中坚;胡赤骏的纸上作品将自身的生命体验与绘画的才情融为一体,体现了一种内在的表现性冲动;而邓荣斌的艺术则刻意营造、构建了一个似乎只属于他自己的符号世界,其中既有达利式的超现实主义胡思乱想,也包涵了南方生活随处可见的欲望与冲动;莫峻峰的绘画表现了青春的残酷与伤害,其社会学指向也与南方都市生活中充满青春与流动欲望的群体有关;而江宏的作品则将视角转向一种独特的社会批判,他将戏谑、玩世不恭与物质主义并置一体,创造了自己的批判图式;周金华的作品则更象一个诡异的、荒诞不经的、卡夫卡式的童话和寓言,体现了卡通主义的游戏精神。
就是这样,六位艺术家的作品构成了“南方生活”的一个断面、一些细节和观看的角度。仿佛一条流淌的河流,其所流经之处必然呈现出不同的自然与人文的景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南方生活”这个展览虽然试图界定一种关于“南方”的生活方式,但它所指向的意义毕竟不是地理学意义上的,也不可能是地理学意义上的。
2005年8月5日于昆明园通山下
时间:2010/1/21 4:26: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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