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梁潔華人物畫的繼承和創新
王曉波
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都是中國的女性人物。在她的畫筆下既有中國歷史中巾幗名流,又有來自民間傳說和文學作品中的人物,更有普通的勞動婦女。
近幾年,我從香港文匯報和Internet上看到過梁先生的人物畫,而集中看到過他的一批人物畫則是在去年7月由廣州美術學院、海珠區人民政府、嶺南畫派紀念館主辦,旨在展示梁潔華博士精湛的藝術創作技藝和豐富多彩的藝海人生的“藝術的召喚——梁潔華人物畫展暨藝術文獻展”後。我被她的一幅幅人物畫所吸引,正如李清泉先生在《藝術對生活的呼喚》序言中所說“她將中國畫中那種鮮明細膩的線條,含蓄獨到的韻致,與西洋畫那種奔放,實感的風格操為一體,逐步形成了自己獨立的藝術面目。”(1)
一
首先,我坦言:在看待藝術的繼承和變革創新上的基本立場---
我們應該支持中國書畫藝術在繼承中創新發展。 同時,我們不應該在對待中國傳統繪畫的作品(包含中國書法作品)過份的去要求每一個人、每一時期、甚至每一件作品都要有創新,都要有所謂突破。反之,由於教條地理解中國傳統藝術的筆墨形式,使得在讀到有深厚傳統功夫又有突破創新的書畫作品時,亦品不出個中滋味。
基於我的這個觀點,這使我不得不談談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及其繼承與創新。
二
我的看法和觀點是:梁潔華先生人物畫在中西合璧的探索及多元統一的創作道路應予充分的肯定。梁潔華先生要堅定不移的按自己的路子走下去。
首先,我們從中國人物畫展的歷史中去洞悉這樣一個真理:只有變化才能發展。中國人物較山水畫,花鳥畫早,人物畫最早出現在帛畫中,戰國楚墓《人物龍鳳》可證(2)。其後,人物畫大體分為道釋畫,仕女畫,肖像人物畫。
縱觀中國人物畫歷史亦即是一部創新史。東漢時期的畫像磚即有各種勞動場面的人物畫,敦煌壁畫中的《狩獵圖》則出於北魏時期。在此之前人物畫都很簡練。自東晉時期顧愷之重人物形神,他曾說:“四體妍媸本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3)” 。魏晉時期,思想的解放,佛教的傳入,出現了以《魏晉勝流畫贊》、《論畫》為代表的第一批人物畫論,奠立了中國人物畫的重要傳統。盛唐時期吳道子則把人物宗教畫推進到更富於表現力、也更生動感人的新境地。吳道子運用傳統的線描,特別重視線條的變化和力量,故有“吳帶當風”的美譽。五代兩宋是中國人物畫深入發展的時期。隨著宮廷畫院的興辦,工筆重著色,人物畫更趨精美,又隨著文人畫的興起,被宋代李公麟提高為一種被稱為白描的繪畫樣式。至明朝陳洪綬的版畫精品《水滸葉子》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幾十位水滸英雄人物。人物畫到了徐悲鴻時, 他把西方藝術手法融入到中國畫中,創造了新穎而獨特的風格。他的素描和油畫和素描加水墨,滲入了中國畫的筆墨韻味而開中國人物畫新風。
中國人物畫發展到徐悲鴻後,出現了很多有成就的人物畫家如蔣兆和、黃胄、程十發、范曾、方增先、林墉、王子武、王玉玨、李延聲、梁潔華等等。當代的梁潔華先生則是一位更具特別和創新風範的中國人物畫大家。
三
梁潔華先生在人物畫創作上有哪此難能可貴之處呢?
請允許我從梁先生人物畫中與眾不同的特點說起:
1、創新的形式。構成梁潔華先生作品的兩個要素,中國畫傳統表達形式與中國歷史文化中的女牲人物。她在採用中國畫工筆劃為主調的形式中又融匯了西畫的諸多因素,形成了她獨自的又有別於他人的藝術語言。藝術語言的物質特性要求藝術家擁有掌握和使用它的把控能力,梁潔華先生對此遊刃有餘,從上世紀50年代初起陸續師從鮑少游、趙少昂、李研山等大師攻習中國畫,又跟隨徐東白、伍步雲、高見龍等名家研習西洋畫。同時,還追隨鄧爾雅、王植波、李潤桓等大家修治篆刻書法,逐步打造了堅實的中國書畫藝術根基而又兼具西畫修養。自上世紀50年代梁潔華先生作品選入香港中華藝術協會和英國文化協會聯合舉行的“東南亞巡迴中國畫展”時起,開始正式步入畫壇。我們在她的人物畫中看到了成功的中西融合,無論是中國畫傳統基本功,還是西洋畫的透視、解剖、素描、色彩上都有扎實的基礎。這己反映在她的人物畫造型、結構和佈局上。
梁潔華先生運用中國傳統的表現形式,融合了西畫的質感色彩、空間層次的對比藝術手法,通過中西合璧統一到中國傳統語言上來。通過欣賞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研究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使我深切的感受到中西方文化不是相互排斥的、不是衝突的,她的畫就是中西文化結合的典範。
2、明確的題材即內容。梁潔華先生的表達內容是非常明確的女性人物,再加上有名、有姓、有時空限定的、非常明確的人物對象,這就帶來了一個極大的難處。如果是畫諸如仕女、牧童、村姑之類的小品,可以畫得很情趣盎然、亦討人喜歡的作品。而畫指向性很強的某個時代、某個時期、某個環境裏有名有姓的人來,諸如花木蘭、穆桂英、樊梨花、蔡文姬、文成公主、楊貴論、武則天、李清照、王昭君、秋謹.....其難度可想而知。正如著名人物畫家、廣東省美術家協會主席林墉先生所說:“工筆人物,尤其是有很明確題材的人物是不容易畫的......人物畫本來有一個很明確的界定,就是人物,如果離開了人本身這種具體的存在,又不能把人裏面我們不希望存在的東西混在一起”。林墉先生還說:“目前中國人物畫的作者隊伍在縮小,在這種情況下,梁潔華先生在藝術上能堅定地用這種表現形式很不客易。她這種堅持到底的信心和毅力,給了其它中國畫家很大的啟發”(4)。
內容是構成藝術形象的客觀因素和主觀因素的總和,形式是作品的存在方式。任何作品,沒有無形式的內容,也沒有無內容的形式,二者相互依存,密不可分。梁潔華先生通過她的創作,成功的實現了形式與內容的完美統一。
3、審美理想融入了情感的力量,增強了人物畫內涵。情感是什麼?我認為情感就是藝術家對現實生活和對象的認識、評價、思想情感和審美理想在其作品中的再現。在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中主要承載如下:
一是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都是女性,她畫的女性有她自己的審美意識和文化追求,我們可從她的《隨煬帝巡幸》、《孝莊》、《孟姜女哭長城》等作品中感受到這股內涵的力量和脈動。她選擇中華民族數千年來歷史上有名的女英雄、可歌可泣的人物,還有平凡生話中的普通百姓,從人性的角度來還原並再現了古往今來中華民族婦女的本來面目和精神世界。她亦從中刻畫出了她自己的感受、理想、追求和內在精種。
二是傾注對勞動婦女的歌頌。梁潔華先生在表現女性的題材上約分三個方面,歷史女性人物,民間傳說女性,而更讓人感動的是對勞動婦女的歌頌。如《漁家女》、《采桑女》《共建長城》等。
三是表現母愛的偉大。這在梁潔華先生《舐犢情深》系列(5)畫裏得到充分印正。我將另文筆談讀梁先生關於母愛的感受和體會,故這裏不再綴述。
作為香港著名慈善愛國人士,梁潔華博士秉承其父梁銶琚先生“得志當為天下雨,立身需有古人風”的遺志和“財物得之於社會,應當用之於社會”的主張,在父母離世之後,她繼續支持他們所開創的公益慈善事業,並且將資助的目光放在了香港和祖國內地教育、科技、文化、衛生等領域的發展之上。與此同時,她還時刻關注著國內藝術事業的發展,大力推動中國藝術走向世界。1995至1996年間,她先後在香港和溫哥華開辦的“精藝軒”畫廊,成為全球售賣華人藝術品的五家最佳畫廊之一。同時,她還成立了非牟利的“梁潔華藝術基金會”,以提倡和拓展國際間對當代華人藝術的瞭解與認同。“梁潔華藝術基金會”自成立以後,除舉辦各項活動以介紹中國藝術之外,還捐資設立了大連市藝術人才培養基金,並贊助國內多家博物館、美術館以及各種藝術事業等。若干年以來,她一直傾力支持和贊助著這兩家機構的各項工作與活動。
四
此外,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畫幅都較大,不是小品,都是大品。畫大則自然難度就大,自我挑戰的表達空間亦增大。
這使我想起了一些不著邊際的所謂美術批評家,對梁潔華先生在使用色彩渲染和西畫明暗渲染手段看不慣而頗有微詞,似有對其渲染有不雅而落俗之意。殊不知,如我本文前面所說這正是梁潔華先生的創新的形式的手法之一。 試想,如果這麼大的畫不去做渲染上的結構處理和色彩表達,豈不空泛而更加失色?
再就是一些人認為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畫面細膩”、“色彩濃豔”、“背景不空”、“細節過重”而落入大眾化俗態。因此,我再問:作為以工筆劃為風格的人物畫,如果不呈現大眾化的喜聞樂見的形式,那又用什麼形式呢?難道用抽象形式嗎?又或者要用變形和誇張的表現形式嗎?
這些所謂美術理論和批評家抱著固有的所謂學術觀念不放,言必講“雅”、 “俗”、 “渲染”,以及教條的強調背景的“留空”等等。在“大腕”看來,不能用色,不能用光影,不能有太多明暗表達,不能有細部表達,不能有...... 那麼,都去掉這些後還有梁潔華先生她自己嗎?
試問,一個已經多年在研究中西文化的結合上走出自己路子的人,是堅持走下去?還是重回古人的套路?
五
令人欣喜的是:梁潔華先生的人物畫己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中西文化結合的新的新格、新的面貌、新的特色、新的氣象。
我哀心祝願梁潔華先生---
走自己的路;
畫自己的、又屬於整個世界的畫;
做平凡而又輝煌的自我!
(寫于2010年新春元霄深圳南山,修改於2010年3月8日,
2010年3月9日發表於《美術同盟》和《藝術上海》首頁
2010年3月10日發表於《香港藝術評論》
2010年3月15日發表於《藝術中國》)
注釋:
(1). 李清泉先生在《藝術對生活的呼喚》序言:見嶺南畫派紀念館《藝術的召喚——梁潔華人物畫展暨藝術文獻展畫冊》3-5頁。
(2). 中國戰國時期楚國帛畫人物龍鳳》:于1949年出土于長沙陳家大山楚墓,縱31釐米,橫22.5釐米。畫面中部偏右下方繪一側身佇立的婦女,其身著綴繡卷雲紋的寬袖長袍,袍裾曳地狀如花瓣,髮髻下垂,頂有冠飾。在她的頭部前方即畫的中上部,有一碩大的鳳鳥引頸張喙,雙足一前一後,作騰踏邁進狀,翅膀伸展,尾羽上翹至頭部,動態似飛。畫面左邊自下而上繪一隻張舉雙足、體態扭曲向上升騰的龍。
(3). 顧愷之重人物形神,他曾說:“四體妍媸本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
顧愷之,東晉大畫家, 字長康,小字虎頭。約在東晉永和元年(345年)生於無錫。多才藝,工詩賦、書法,尤精繪畫,嘗有才絕、畫絕、癡絕之稱。多作人物肖像及神仙、佛像、禽獸、山水等。畫人注重點睛,自雲傳神寫照,正在阿堵(即這個,指眼珠)中。著有《論畫》、《魏晉勝流畫贊》、《畫雲臺山記》,其中遷想妙得、以形寫神等論點,對中國畫的發展,有很大影響。他曾說:“四體妍媸本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這句話的大意是說:“人的身體的其他部份畫得美一些或醜一些都不十分要緊,要能夠傳達人的精神面貌,真正畫得很像,關鍵全在這眼珠子上。” 見《中國古代畫了家》,中國青年出版社,1979年12月版,第21頁。
(4). 林墉先生所說: 見嶺南畫派紀念館《藝術的召喚——梁潔華人物畫展暨藝術文獻展畫冊》184-185頁。
(5). 梁潔華先生《舐犢情深》系列: 見嶺南畫派紀念館《藝術的召喚——梁潔華人物畫展暨藝術文獻展畫冊》100-111頁。